我的寵物養在一望無邊的太平洋裡 @ 野雲閒風

如同農曆春節連續9天連假的好天氣，花蓮湧入了可觀的車潮及遊客；端午節4天的假，太陽高掛的熱情，天氣晴朗得像夏天的腳步提早接近了；幸好，向晚華燈初亮，涼風輕輕迎面，熱意卻也漸漸消散去，深夜添些涼意。

坐在駕駛座上，發現前頭的燈號似乎已不再據任何指標意義時，警覺地利用空檔連轉方向盤迴身掉頭鑽進只有當地人知道的巷道裡，正當慶幸之時，熟料原本已不寬的巷弄，卻又不知是那個「聰明」的施工單位，竟選在這些日子裡讓這幾條替代捷徑幾乎成了單行道，任由雙向來車考驗著駕駛的技術及耐性，滿腦子想的只是如何快點逃離這似走差一步棋，就會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。台灣人的休閒習慣似乎始終未變，依舊寧願用更高的消費、耗用更多的時間，不約而同地擠入平日堪稱觀光渡假的後花園，遊樂的興致戰勝一切服務品質的考量；街道上龜速走停的車輛，知名美食攤前大排長龍的民眾，讓慣有悠閒的步道轉換成有如台北東區街頭的擁擠畫面。

老天的幫忙，白天酷熱的陽光，讓賞鯨遊程如意料中地擠進了可觀的人潮；連幾天下來，工作員工馬翻人仰地接待形形色色的客人，在各種詢問及狀況處理的一來一去之間，倒成了期待下次再會的好朋友。常想，這些人真聰明，懂得選擇到視野無極的太平洋上，把熙攘雍塞的交通亂象暫時全然拋給陸地上，縱情享受遼闊洋面的恣意。

眼見假期即將結束，跟上最後一班船出海，得以偷閒吹吹海風，一起尋找那群在海面上跳躍嬉戲的身影，期待隨著牠們擺動的優美線條及飛旋激拍起的浪花，這幾天來的勞累及壓力希望能自互動的那刻起，逐一釋脫沉葬海底。

時近下午2點半，船離岸駛出堤防端的紅色燈塔，湛藍海面上塔身倒影波漾開的鮮紅，是心裡澎湃情緒的輝映連色。這次，船身一反往常地向南方海域前行，久違了海岸山脈，背光的山形剪影在淡淡的霧氣中，約略可見岸上一圍白色的建物，識途的人才看得出那就是海洋公園；斜陽下灑落海面的碎亮光片一直延伸到船邊，站在船頂平台上，船身時而左偏行，偶又傾右航，就如盪坐在太平洋的搖籃裡，憑任海風迎面吹拂，一切的舒適陶醉終在解說員提高的聲調中初醒，這才回神注意到遠遠正前方海平面上隱約出現跳動的黑點及水花，雖然無法清楚每次邂逅的鯨豚是否是同一群體，但心裡此刻仍舊湧現每回出海尋見鯨豚蹤影時的激動；一路往接近鯨豚的途中，不時有飛魚群被驚嚇地從船頭作輻射狀四處飛散開，即使再精采，但大家早已無暇兼顧地目光緊緊鎖定著越來越成形的跳動身影。漸漸地，船身怠速下來，四周海面突然一片平靜，心裡明白這時水面下不知有多少隻看不到的眼睛，正在凝視著這似曾相識的船體動靜，窺探著水面上這群不速之客的來意；不多時，優美的身影成群地自船體四面浮現波紋下，而船長耳聽著解說員口述的情境稍加船速，這一大群海豚便開始追逐起船頭浪，似乎懂得配合著客人的相機鏡頭互動逗玩起來。

一陣近距離對望互動中，客人出奇的沒有太多的驚呼聲，大家原來靜靜地在側聽著海豚此起彼落的海面拍擊聲，傾聽那頭頂上氣孔的呼吸聲及頻率微微尖銳的海豚音，是在訴說想要表達的情緒嗎？一切都是那麼自然沒有矯情，牠們成群在船邊四周如大軍壓境出沒水面，終於發現，原來我的寵物就養在太平洋裡，自由是牠們無以取代的快樂，而牠們可以任憑姿態動作來感染我們的心情，毋須如圈養在家裡的寵物那般地搖尾乞愛，討得主人的歡心後只為擁有更多一些的關愛疼憐。兀自揣想，在這片水藍世界自在生活的寵物，徜徉浩瀚無垠的水下空間，快樂的時候，牠不吝嗇地呼朋引伴來到船邊，來段天生就是愛表演的水上芭蕾戲碼；羞澀的時候，始終矜持在一段距離外防備著不速之客的來意；情緒來的時候，牠們會頭也不回地消失在目光所及處，讓這群遠從陸地上來訪的遊客在飽攬海天山色之餘徒留淡淡的遺憾。然，我知道今天的當下，夕日傍山的陽光斜斜照來，水面上下對望的款款目光，流露的是一種近在眼前卻似遙不可及的溫柔，兩個世界無法觸碰的情愫，在牠躍上水面又滑入水下的瞬間，視覺已輕輕撩撥了內心深處那條將銹的絲弦；因為，牠們感受到了來自船上的好奇及善意，而舺板上也接收到了來自水下的快樂及幸福。